任九皋博士: 紅線

任九皋博士: 紅線

 

古時女人躲在家裡，由媒人穿家入戶，在當地看到年紀相當的男孩或女孩，為他們穿針引線，所以男女的婚姻是由媒人用一根紅線去把他們牽在一起的。也有未出嫁的女人彼此相好，兩人互相約為親家，在兒女小時候為她和他作主配合，甚至指腹為婚。所以一般婚姻都是門當户對，兩家貧富差不多，結婚後兩小口誰也不吃虧，沒有什麽高攀或下嫁。

 

但是有些美女卻會打破封建制度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辦婚姻，這種情況大多是富家女私定終身後花園，不會發生在貧家女身上。因為貧家女<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要縫衣服，做衣裳貼補家用，那有時間談情說愛，遇到有人說媒，匆匆忙忙的出嫁，圓房後第二天，又做衣做褲了。患難夫妻大家為吃飯辛苦，那有時間談戀愛，戀愛也是要有錢有閒的。

 

所以像相國之女王寶釧嫁窮小子薛平貴的古代美話多是發生在富家女身上。小說家言的富家女又都是美貌多姿，可能實際上並不是真的。那有富家女一定會美如天仙呢，這不是太巧合了嗎？

 

通常說，窮小子娶富家美女是小說家之言，可能美女只是面孔化妝、衣裳鮮美湊合起來的。如要真的窮小子娶得又富又美的女嬌娘，此事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

 

美國政府有一個規定，凡事經過30年，政府就有責任向全國國民解密，任何不為人知的事都應該公開。人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這是每一位總統的責任，如有違背就要鞠躬下台。下台後法院要追究責任，可以判他坐牢，除非下一任總統予以特赦。

 

現在事過30年，我來為上海同學和諸親故友解密一椿美女嫁窮家郎的美事。因為紅線娘是我的姐姐葆琳（Pauline），她素來嚴肅不管閒事，這是她生平只此一次的做紅線娘<媒人>。幾十年後，她改名成為任兆璋修女，變成專門做婚姻諮商的<家庭顧問>。這是她年輕時唯一為人家做媒的事，美女的主角是潘嫂馮寶森，男方是新郎潘仲飴。他們的結合，有很多門不當戶不對的事，且聽我細細為你解密。

（一）馮寶森是道道地地的美女。

（二）馮寶森是道道地地的富家女。

（三）馮寶森家在上海香港都是高高的門第。

潘仲飴恰恰相反：

（一）潘仲飴並不是貌若潘安，也不是美女最愛的運動健將。

（二）潘仲飴是蘇州世家，家道已經中落，沒有錢了。

（三）潘仲飴是蘇州人，與馮寶森這廣東<紅豆生南國>的南國佳人相差了十萬八千里路，這條紅線從蘇州牽到廣州很遙遠。

 

說到馮寶森的美除了有目共睹外，是有淵源的。馮的母親是上海貴族學校中西女中的<校花>，名聞整個上海灘上，中西女中的鄰校是專收男生的貴族學校聖約翰大學，收的全是富家子弟。看中這朵校花的富家子弟，有後來的<宋子文>，當時宋子文先生的父親是專賣聖經致富的。但是美人下家了另一名人馮炳南的公子，就是馮寶森的父親。

 

所以馮寶森的美來自她的母親<校花>，馮寶森的貴來自她的祖父馮炳南。馮炳南是何方神聖呢？是上海灘上的第一華人領袖，當年上海是英國人的世界，英國人的老大是<英租界工部局首席董事>，第一華人是<捕房律師兼華董>，華董只此一人，英國人占多數。華董是翻譯官，是唯一和英國人說得上話的人。英國人出名刁滑，殖民時代時，中國人在英租界又稱公共租界上的二等公民，受盡英國人大小捕頭的鬼氣。

 

她的母親是馮炳南老太爺的獨生掌上明珠，在學校內的校花時期是上海灘上名門公子哥兒的追求對象。追求者的第一人是馮公子，第二人是宋子文。所以說馮小姐在母親腹中時，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是生到宋子文家的，變成宋子文的女兒，而且宋子文後來與中西女中的第二名校花結婚，生了三個女兒。在生理學上，宋子文如有幸娶了第一名的校花馮女士，可能生出來的是公子，那麼變成了宋寶森兄，就變成皇親國戚，蔣介石的外甥，和經國先生的娘舅表兄弟了。富貴將逼人而來，而寶森弟也將做大官，與美國和英國的內閣閣員們平起平坐了。

 

潘嫂與潘兄在美醜上相差十萬八千里，在年齡上也相差很大。潘嫂的年齡是一大秘密，女人的年齡是永遠保密的，所以我們不加猜測。當年上海解放，農會工廠學校發動遊行，潘兄任職華豐鋼鐵廠，正是大學畢業加上事業有成，年齡已是青年之末期而接近中年的邊緣。馮小姐尚在高中一二年級，是學校的活躍分子。也是天意，啟明女中的隊伍走在華豐鋼鐵廠的工人隊伍中並行。兩位糾察潘兄與馮小姐也各人騎著自行車，前後走到一起。潘兄當晚回家，對我的姐姐葆琳，大贊她們啟明女中的糾察小姐，世上少有，天下絕無的活潑美麗的少女。我的姐姐說，這位小姐是她上課學生中最活躍的姑娘，我星期日把她帶來給你介紹，這就是我的姐姐早年只做一次媒人的故事。

 

星期日早上，這位小美人來到我家，潘兄帶她去飲茶。那知當天潘兄就老實不客氣，去到馮炳南律師的住宅中去作客。一去兩情相悅，變成馮家的毛腳女婿，很可能兩人就越過了紅線，逼得去問馮老先生求他作主，把孫女嫁給他為妻。這就是標準的千金小姐愛上了窮少年的故事。雖然不是私定終生後花園，也可以媲美崔鶯鶯與張生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飯。馮老律師是英國捕房律師，對歐洲開放主義非常熟悉，一口應允收了這位<毛腳孫女婿>。可能已經奉有子女之命，必須結婚了。兩人在門第上和年齡上都相差太遠，但女心外向，她要結婚，你是留不住的。馮老先生很開放，很了解的，一切都定局了

。

日後中國大陸經過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潘仲飴變成幫助資本家剝削工人的黑五類，下放做苦工，甚至要拍蒼蠅，清潔衛生間等下等工作。馮小姐去做女工，養家活口，耐勞耐苦，變成了千金小姐愛窮兒郎的無怨無悔的愛情故事。撫養孩子和供給丈夫粗茶淡飯的工作，終生不渝。

 

所以在美醜年齡和生活質素上，都是千金小姐為少年郎無怨無哀。改革開放後，馮小姐一次有機會來到臺灣，看到了自由生活，因為幾十年吃了苦，一早到台灣總統府去看升旗，去蔣介石紀念館垂淚。幾十年吃苦，荒廢了青春，時間好長啊！

 

潘仲飴也一生沒有出頭，直到吳儀當政，變成開明政治，才在上海郊區初選為人民代表。以他堅強的個性，為當地人服務了十年。

 

馮炳南老先生的哥哥一直住在香港，地位在英國殖民地上與上海的弟弟馮炳南遙遙對等。所以馮寶森的門第在上海與香港都是甲級上流社會，是更上一層樓的。

 

九皋  2017.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