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九皋博士：蜀道難

任九皋博士：蜀道難

 

『蜀道難，難如上青天。』形容地理環境，行路困難。此種困難亦足以激起人之勇氣，努力向前無所畏懼。

 

鄧小平先生是四川人，其堅強毅力，不分敵友，都很欽佩，或者起自蜀道實質上的行路難度上。

 

實際上，長途跋涉都很困難。歷史上最明顯的例子莫過於唐三藏的白馬䭾經，遠入印度內陸，把釋迦牟尼的佛法傳入中國、韓國、及日本。西漢張騫及東漢班超出使西域，漢民族及西域融合，促使兩地的文化、社會及宗教等等，相互影響深遠。

 

在人類宗教與道德史上建立起儒、䆁、回、耶四大哲學系統的大框架，它們塑造了東西文化和生活方式。漢民族的佛教故事眾多，譬如媽祖渡海、觀音菩薩慈航普渡、五祖六祖面壁靜修、孫悟空逃不出佛祖手掌、韋陀降魔、趙公起打鬼、黑白無常和閻王殿、奈河橋等層出不窮。

 

與唐三藏相同，清代左宗棠一路栽植左公柳，深入新彊、西藏的佛教世界，從印藏邊境把佛教帶到甘肅。佛教藝術家在燉煌山洞內的繪畫造詣媲美基督教藝術家終生在比利時教堂屋頂上繪畫的故事。

 

宗教與各種民族的教育也密不可分，最顯著又有實效的莫過於天主教耶穌會，把西方教育的學校傳入中國後，替代了中國、日本的師徒相傳，以致以佛寺、孔廟為主的學墊制度。

 

這些是人類文明一路走來的道路。古語云：『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所以『道路是人走出來的』，『莫嫌海角天涯遠，但肯揮鞭有到時。』

 

我一生也走過兩次難走的道路。

 

一次是我和太太在歐洲辦事完畢，想要遊覽埃及，請教到處旅行的桑地法加斯先生(Sandy Farkas)指導行程，桑地說這很簡單，到達開羅機場後坐的士(taxi)去 Meridian大酒店就可以了。我們到達後，機場外一長條的士排列整齊，上去搭車，就是不肯開，後來才知道要請警察先生去執行命令，叫司機必須載客的。我們找到一位警察幫助，進入車中。這位司機五分鐘後，開到一座教堂門口，叫我們在車上等，他要祈禱。半小時後，才祈禱完畢。他一路開去入無人之境，行行復行行，就是不到達，一路回頭，告訴我們 don't worry。終於開到一個有燈光的小鎮，上來一位婦女，是司機的妻子。司機和妻子一路談話，一面回頭告訴我們 don't worry。把老婆送回家後，又開了三四十分鐘，才把我們送到旅館。我們遊完金字塔回程去機場，才發現旅館到機場，只有十多分鐘的路程。話雖如此，金字塔還是值得去看的，我太太也興致勃勃，一直跑到塔底。

 

埃及生產大量石油，工資又低亷，包一步計程車，一天只費美金二十元。沙漠遍地，到處是野狗，當地人就以餵狗為消遣。司機身上堆著大張的山東式麵餅，一面撕一大塊一大塊塞在自己嘴巴，一面拋出窗外餵狗。

 

第二次行路難的經歷說來可耻。早年我們去芝加哥參加蒙高馬利華德(Montgomery Ward)公司的會議，晚上去唐人街用晚餐。如眾周知，芝加哥唐人街的治安出名的壞，我們在餐廳吃飯後，請門口收款的華僑同胞代叫計程車回去，這位同胞可能是前晚挨了太太打罵而一肚子氣，不肯叫車，說你們出去自己叫。我們初來乍到，不知好歹，就走出門口去了。行行復行行，路燈黯淡，沒有行人，大概人在走時還不怕鬼。三义路口一部飛快的的士經過，原來是我們當天下午去百貨公司辦事回旅館的韓國司機，他跟我們說你們兩位怎麼深夜在這裡，快上車，很危險！我們的酒店華僑同胞，良心太壞了吧。這事我至今想起，仍舊感覺到驚心動魄。

 

當年六四發生時，澳洲政府頒佈特別命令，留在澳洲的大陸學生准許申請長期居留，約兩萬大學生選擇留下，但澳洲民間仍有白澳政策遺毒，歧視有色人種，一時找不到職業，成立了一支的士司機的大軍，滿街中國大學生司機。

 

大約十多年的時間，國內謀職不易。鄧小平南巡，改革開放仍在早期，留學生留在澳洲反而生活安定。於是『此間樂，不思蜀』，留學生學非所用，反而覺得開十二小時計程車也不錯。其實學生學成回國以前，開車作為臨時工或暑期工貼補開支是正常的，用作終生職業就可惜、可嘆了。路雖然難行，可是人生就是要勇敢向前去闖。『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西諺：條條大路通羅馬。我國歌詞: 『大家不怕流血汗，為了活命，那怕山高水又長喲。大家努力，一起向前!

大家努力，一起向前! 』

『蜀道難，難如上青天。』 不要忘記『人定勝天』，不走旱道，走水道。『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山高，水長，人長壽！』

九皋

2015.2.25